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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9章 第三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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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9章 第三十九章

(三十九)

賓客提禮入府, 入眼府內紅綢滿飾,花瓣鋪地,眾人簇擁中一對新人紅袍在身, 流光溢彩, 甚是顯眼, 稱得上郎才女貌。眾人口中無不驚嘆地讚譽,金齊喜不自勝, 熱情地招呼著來賓,金府裏裏外外, 談笑聲不斷。

袁冬月隨其父前來賀禮, 李尤恩與金姝成婚的消息雖然突然, 然而當她思來想去, 發覺這確實是他最好的選擇。金姝雖然嬌蠻了些,但心底也算不得太壞, 只是父親的神色很是糟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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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下轎,府外紅妝十裏, 人群熙攘, 袁冬月叉著腰, 粗略打量四下, 忽地眼冒金光, 人群中秦王一襲金綠玉袍,貴氣得很。

袁滿仲已然和金齊寒暄去了, 她便忙跑上前去。

“殿下竟也會來?”

她從祁寒身後冒出, 靠在他身側仰臉沖他笑。

她本沒想到能在這遇見秦王, 若金齊有意邀請, 他差人送些禮來便可,哪需親自動身。

祁寒看她一眼, 輕眨眸,立刻收回眼神,後退一步與她保持些距離,一言不發地入府去。

對她冷若冰霜,見了別人臉上又笑若春山,袁冬月嘴角癟成了個“八”字。

她只得安慰自己,這也算一種特別吧。

“哎!殿下等我呀!”袁冬月忙提裙追上。

……

“願二位琴瑟和調,百歲不相離。”祁寒眼角帶笑,溫和道。

“謝王爺。”李尤恩笑著回禮道。

府內人多,袁冬月繞過這個躲過那個,這才又躥到祁寒身旁。黏住他,她也算放心了,這會亦是樂呵道:“恭喜恭喜!”

李尤恩唇角輕揚,笑意不深不淺,眼神在她面上只停留片刻便移開招呼其餘來賓。

此時來了位老貴婦,服飾穿紅戴紫,笑盈盈地扭著臃腫的身子穿過人群來拉金姝。金姝蓋著紅蓋頭,雖見不著祁寒的臉,卻也聽見他的祝福,知曉他也來了,自是心底更悲戚,這會鬧了些許脾氣,杵在原地一動不動。

然而拗不過,她也自知自己沒得選,便甩開老貴婦的手,自個竟便將蓋頭掀開一半,氣勢洶洶地走向後頭屋院。

只留老貴婦在後頭追,猛喊一嗓子惹來周遭賓客的目光:“哎呀哎呀,蓋頭掀不得啊小姐──”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僅此一刻,祁寒一聲不吭便又離開。

她此番前來本是為了好生祝賀李尤恩一番,畢竟他倆也稱得上好友一番,她回眸去瞧李尤恩,發覺他也正忙。

“殿下不考慮給本小姐回信!”

袁冬月忙追著祁寒的步子,周遭人見了他自是行禮讓路,但她的待遇便沒這麽好了,只得努力確保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。

不過祁寒假裝聽不見。

“哎!袁二小姐。”閭丘浮不知從哪冒出來攔住袁冬月,她向西他便也向西,她向東他便也向東。

“閭公子你家王爺有危險!”袁冬月驚恐地大叫!

“啊!”他猛回頭,右手迅速摸向腰間佩刀。

“騙你的!再見!”

她從他身邊迅速溜走,稍有沾沾自喜,擡眸之際卻忽地不見了祁寒的身影。

袁冬月楞在原地,忙環顧四周,忽發覺不僅不見祁寒,就連方才還在她身後的閭丘浮此刻竟也憑空消失了。

·

府邸丫鬟仆從均在前廳忙活,此刻後院一屋內除了排排灼灼燃燒的香燭、印著金光的高臺,再無其餘人。

屋內彌漫著香灰氣,祁寒跨入門檻,步子稍緩,眸子淡淡地盯著前方。

須臾間,一陣勁風從後方襲來。

他頓步,緩緩回頭。

目光楞楞後轉,他臉上並無神色,在擡眼看清身後情形那刻,原本略有澀滯的眸子卻頃刻間註滿殺意。燭光明亮,印得側臉清俊無比,卻不添一絲溫情,若寒冬酷雪,令人不寒而栗。

尖利的劍刃泛著寒芒,直指他脖頸處,僅半寸之距,閭丘浮及時出現死死抓緊劍刃,汩汩鮮血頃刻間從掌心溢出指縫,血紅了整只手,血珠串啪啪砸地。

只片刻間,祁寒回過神來,眼尾微揚,如同看獵物般輕蔑地盯著那人的眸子。

“好可惜,只差一點。”

他擡腿猛踹那人胸膛,用力之猛竟讓他摔出三步之距,閭丘浮見縫插針即刻動身,立馬取出腰間佩刀,俯身下去扼住那人脖頸處。

祁寒背光而立,金綠玉袍泛著幽森貴氣的光邊,隨後俯身撿起那柄帶血的劍,將其拋給閭丘浮,再從他手中接過那柄短小的佩刀。

面罩之下,那人膽怯的兩點漆珠簌簌地顫著,脖子下閭丘浮拿刀相架,此刻只能被迫眼睜睜看祁寒緩緩俯身靠近他。

“你是此月第三個。”

祁寒若無其事般道。

他兩指間捏住匕首,氣力強勁,那柄小刀只若玩物般在他手中,若不聽那人刺耳的慘叫,只覺輕巧若游絲般在一塊肥肉上滑走,好在外頭喜樂喧天,無人註意此處屋院。

眼下一朵朵血花綻開,仿佛與知心老友日常談心般漫不經心道: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“本王只略懂些文墨,武藝什麽的一竅不通。”

話音剛落,他一瞥那人猙獰的面孔,掌間發力,匕首猛刺入其胸膛,瞬間噴濺出濃濁的血液:“所以不知道怎麽讓你死得輕松些。”

刺客兩眼一翻,隨著最後一聲哀嚎,黑血漸漸漫開,身體也漸漸停止顫抖。

祁寒站起身來,冷冷地看了眼自己的錦袍。他特地避開了脖頸之處,不曾想亦沾了臟血。

閭丘浮看著地上皮開肉綻的刺客,眨眨眸子,略有試探性地去瞅祁寒的臉色,然而他心底早已習慣,哪次說想讓賊人死得輕松,哪次不是折磨了一番才下狠手。

他將那人面罩扯下,二人面前呈現的乃是一張生面孔。

“皇弟隔三岔五派些人來磨練本王的刀工,也是用心。”祁寒一面垂頭擦拭那匕首,一面笑道。

“嗯……”閭丘浮扣扣手,他家王爺確實有點瘋,不過能怎麽辦呢。他隨後便盯著地上之人思索著如何處理掉。

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,祁寒即刻瞥眼去,手中攥緊了匕首——今日倒舍得多派幾位殺手了?

對上眼那刻,二人皆訝異地楞住,一時間竟難以思考。

袁冬月本是聽見些許聲響,便朝此地興沖沖地跑來。此刻她只忙停於漆紅梁柱之後,根本來不及避去身子。

前方血泊之中倒著一具屍體,與祁寒對上眼的那刻她便讀懂了他眼底的殺意,卻發覺他面上的笑容還未斂去,好似呆滯又詭異的木偶,她心中猛地泛出一陣怵意來。

並非怕他要殺人滅口,而是下意識般,一種直擊心靈的似曾相識的本能反應。

她的大腦只告訴她,那是危險的笑。

她兩世的經歷,怎可能會害怕死人?可為何此刻雙腿如磐石般沈重,讓她沒有一絲一毫走上前去的可能。

祁寒望著袁冬月的面龐,大腦忽地空白,只楞楞垂眸看向自己手上、衣擺上沾的血跡,手心不免得失了氣力。

……

“喜歡看,要過來麽?”祁寒冷言道。

袁冬月猛一激靈,心中莫名的慌亂只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,指尖稍捏梁柱,隨即轉身而去。

愈走遠,她的步伐便越快,直至消失在其二人視線之內。

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,只是待走進歡鬧的人群,笑語聲逐漸撫平心中的害怕,懊悔忽又席卷而來。

對啊,剛剛怎麽沒想到呢?

想來地上那人乃是祁政或祁晁派來刺殺的死士,這麽說那他方才是陷入危險之中了,如此脆弱之時,正是走進他內心的好時機啊。

袁冬月癟嘴,頓時扶額又抓了抓發髻。

這麽說來,她好似明白了,或許他前世哭的是皇權鬥爭,哭的是爾虞我詐的人心呢?

袁冬月隨著幾位丫鬟的指引落座了宴席,不時有世家公子小姐前來搭話寒暄,但她只一直心不在焉。越想越覺不對勁,說不定剛剛他是看見她來了,才臉上浮出笑容了呢,自己竟還因此拒他之外。

哎!錯失良機。

·

夜裏金府燭火葳蕤,紅光滿溢,偌大的紅喜字貼滿高堂門窗。

李尤恩在一眾婆子的簇擁攙扶下,腳步略有虛浮地到了婚房外。

“公子可快快進屋去吧!莫要讓新娘子等急了!”婆子貴婦們笑道。她們均是領了金齊的命,要好好看著他倆新人完成儀式入了洞房。

“好。”

“諸位便回去吧,早些歇息。”李尤恩溫和客氣道。

他白日隨在金齊旁,應付了太多權貴。不同於其他文人,李尤恩倒不怎麽愛在酒中揮灑豪情,酒量自是淺薄,此時雖還有理智,頭腦亦暈乎了。

自己不進這婚房,是不可能的。

他再又轉身招呼婆子們離開,遂推開木門進去。

屋內極為溫馨寂靜,家具皆是新做的檀木,覆上紅綾,臺案之上幾根香燭燃煙,碟碟玉盞滿盛桂圓花生等果物。

床上坐著金姝,紅蓋頭不等李尤恩來揭,早被她自個扔至床腳一處。她原是不聲不響,這會扭眼對上李尤恩的眼神,囂張的氣焰頓時騰升。

“你今夜別想碰我!”

李尤恩緊皺眉,頭實是暈得厲害,此刻忙扶桌坐下。

“聽到沒?!”金姝怒火更甚一分。

李尤恩按過眉間,只忽覺得渾身燥熱難安,心中只猛地一緊,意識到方才那幾位婆子想是對他做了些什麽。

他捏緊桌角,開口道:“自是不會碰姑娘。”

金姝瞇瞇眼,將他整個人好生又打量幾許,訝異之餘本再要開口質問,然而看到他這副窩囊樣,想來他這麽個只知讀聖賢書的破書生也不懂那些。

屋內靜默了半晌。

“我實話跟你說,本小姐早有心上人,你可別妄想我會真正與你相敬如賓地做夫妻!”金姝咬咬唇,想來新婚第一日把規矩立好便是最好的,省得他日後對自己抱有幻想。

李尤恩滿頭皆是汗珠,此刻思緒被扯回,略有一楞,悶笑一聲:“好。”

“姑娘早些休息。”

他忙起身,推門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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